【嘉成兄弟】凶神白虎 章二/上
大家好久不见。
祝我们谷生日快乐和全天下霸霸节日快乐。
——————
阴阳师谷X神兽白虎伍
章二 凶神白虎
白虎凶神当堂坐，流年必然有灾祸。
不现内孝现外孝，否则流血难躲过。
01
月寒空阶曙，幽梦彩云生。
昆弥谷氏每一代宗主都有权利为自己的住宅更名，谷嘉诚当上家主那一日，漫天的海石榴染红了半个山头，谷嘉诚想起母亲生前最爱的花，对妻子说，就叫幽梦云生吧。
＊
一位素衣女子踩着月色从房中走出，仍心有余悸地捂住胸口。谷嘉诚刚巧路过，看着女子捧在手上一动不动的餐食，对妻子道：“他还是不愿进食？”
“是的，大人，他似乎情绪比起前几日更加不稳了。”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大人了。”
“是，夫君。”女子低头浅笑。
回想起刚在房中看到的幽光野兽，伍氏犹豫片刻忍不住道：“夫君，传言都说白虎者，岁中凶神也，常居岁后四辰。所居之地，犯之，主有丧服之灾。以此看来他并不适宜豢养，我们不如早日放了他？”
谷嘉诚叹息一声道：“他早就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
半月之前，谷嘉诚下山除妖，归途偶经白虎谭，心知生性高傲的神兽白虎并不喜他人靠近他们的虎穴，便加紧了离开的步伐。
谁知从天而降一道黑影，落在谷嘉诚面前挡住前路。
谷嘉诚认出这位可是白虎们的领袖，位居四神兽之首的白虎焱生，心生敬畏，连忙道：“白虎君，在下为昆弥谷氏谷嘉诚，偶经白虎谭，自知打扰阁下清宁，在下立刻自行离开，还望阁下见谅。”
白虎没有开口，上下打量他后，竟用神力传声到他脑中：“阴阳家昆弥谷氏，你是第几代传人？”
“第十九代。”
“没想到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谷氏，你可知晓我曾帮过你的先人？”
谷嘉诚连忙躬身道：“在下自然知晓，白虎君对先人有扶持之恩，嘉诚不敢忘记。他日白虎君如有昆弥谷氏帮得上忙之处，尔等必将竭尽所能。”
沉默片刻，脑海中的声音沉声道：“那就帮帮我吧。”
谷嘉诚听闻愕然抬头，只见白虎焱生一步一步靠近，谷嘉诚感受到身上重重的威压，还有，浓厚的血腥味。
焱生低下头，用能洞穿人心的锐眼盯着谷嘉诚，然后缓缓张嘴，谷嘉诚看到有一道黑物从白虎口中坠下，连忙伸手接住。
抱到怀着发现，竟是一只沉睡着浑身柔软发热的小黑猫。
“救救我的孩子。”
白虎君告诉他，他将命不久矣，因为神决定于今日将白虎一族从神兽中除名。
“这是我自己作出的选择，也是战败的代价，我不后悔，我的族人们也不会后悔。只是这孩子……”
白虎君低头怜惜看着谷嘉诚怀着的小黑猫，道：“他还太小了，没有作出选择，也没有能够看尽这世间繁华，不应该就这样承受我们造下的果，我有义务为他寻一条生路。”
02
谷嘉诚把这世上最后一只白虎抱回幽梦云生的时候，三族神兽联手将白虎一族围剿灭族的消息传遍了三界。
谷嘉诚无比庆幸好在白虎一族对幼崽十分保护，这世上除了白虎族人外，竟无一人知晓白虎在成年前的形态就如同寻常黑猫一般。
谷嘉诚观测到了妻子有几日没有为房门前的海石榴浇水了。
虽然妻子一向体弱，但她深知自己爱惜母亲生前种下的几束海榴花，每日饭后必当亲自灌溉。
这日晚膳，谷嘉诚一下子抓住妻子为自己盛饭的手，拉起她的衣袖，果真看到三道细长又深的疤痕，不禁皱眉：“是白虎抓的？”
伍氏连忙放下衣袖，安慰地笑着摇了摇头。
＊
谷嘉诚思虑片刻，还是回房中捣鼓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制作出了一条猫铃铛，去了关押白虎的房间。
至于为何关押，谷嘉诚也十分无奈，总不能放这只醒来后逢人便咬毫不讲理的小东西出去为祸人间吧？
即使他只是幼年白虎，神力微弱，还是能很轻易地置人于死地。
最重要的是，谷嘉诚洞悉出了小猫咪似乎更想自寻死路去找那三族神兽拼命呢。
打开房门，警惕浅眠的小猫咪一下子竖起了身上的毛，对着靠近之人喉咙发出嘶吼。谷嘉诚无情地对他道：“一点都不吓人，真的。”
站在笼子前无声念了一段咒文后，道：“束！”
小黑猫瞬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只能瞪大了幽蓝的双瞳恨生盯他。
谷嘉诚视若无睹将猫铃铛系在他脖子上，满意地托起他的两只前爪在眼前来回欣赏了一番，嘴里念道：“解！”
白虎瞬间觉得力气重归体内，当下狠狠地张嘴朝着眼前的脸咬去，却猛得遭受反弹，撞到笼子上无力坠落，想伸爪解落颈上铃铛，又遭到一股力量弹开。
小黑猫对着眼前这人简直恨得咬牙切齿，几次往他身上扑去，却连连遭受反击，全身疼痛。
看到小黑猫终于躺在地上无力攻击了，谷嘉诚俯身把他拾起抱在怀里顺了顺炸毛，便重新放入笼子中道：“你应该意识到了，这是束缚铃，当你想对他人进行攻击时，攻击的力度会双倍反弹到你身上，但是只要你乖乖不伤人，这是不会对你造成伤害的。”
看到笼子里的猫咪呈诈尸样背对着并不搭理他，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小脑袋，好软。最后还是得不到回应，怕是小猫受打击了，谷嘉诚叹息一声，缓缓走了出去。
在门关上的瞬间，白虎紧闭的双眼一下子掀开，幽光灵动。
＊
是夜，白虎无声靠近笼子边缘，张口狠狠咬上一根木条，木条竟这样断裂形成一个出口。
白虎心中大喜，果然方才他撞到笼子的时候把这根木条撞折了。
白虎随即跳出窗外，消失在黑夜里。
谷嘉诚被波动的灵力惊醒，当他换上一身白袍蓝衣飞速赶往后院的时候，不出意外发现自己几个用于守护结界的式神倒在了地上，当他重新灌注灵力后，他的式神告诉他，白虎已经往西方逃走有一段时辰了。
白虎赶往到白虎谭的时候这儿已经被清理过了，然而他还是可以那么清晰地闻出他亲人的血腥味，其中还混合着不属于白虎一族的神兽气味。
白虎眼看着一路上听来的种种可笑蜚语竟然成了真，一时迷了心智，胸中满腔仇恨只想找到那三族仇人好好宣泄，谷嘉诚就是这个时候挡在了他面前。
＊
寒潭上月光如飘纱渐行渐远，山谷中回荡着寂静悲空。谷嘉诚感叹竟又在此地追上，看来他对白虎一族这一世怕是要纠缠不清了。
“小猫咪，跟我回去吧。”谷嘉诚轻声道。
回应他的果然又是一番毫无章法的撕咬攻击，然而却在束缚铃的作用下不过自讨苦吃。白虎躺在地上愤恨地问天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这般软弱无能？
为什么这区区人类都能这般欺我辱我？
谷嘉诚眼看着地上喉咙发出阵阵嘶吼，眼神却失焦极度不稳定的白虎，心中暗叫不妙，下一秒他竟仿佛看到白虎身上出现了跟他父亲一般宏伟雄大的虚影。
意识到这是白虎幼崽在危急关头，情绪失控地爆发出成年白虎一般的威力，谷嘉诚一秒都不能等待，临危不惧地用两指从怀中夹出一张符篆。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符篆化为一道蓝光朝失控的白虎照去，化作一张蓝网笼罩着他。
白虎瞬间只觉体内原本一股能将他燃尽的火热，忽然涌入一股冷冰刺入心脾，冰火两重天让他痛不欲生。
谷嘉诚神色严峻地盯着摇摇欲坠的蓝网，终于一切平息下来，阻止了小白虎由于爆发体内神力引来各方神兽截杀的悲剧。
＊
谷嘉诚拍拍胸脯，庆幸道：“幸好幸好，四大神兽我可一只都打不过啊。”
走过去想抱起小猫咪，明显被内力震断经脉的白虎仍极力抵触他的靠近，摆出敌对姿势，眼神四处探看，寻找逃跑路线。
眼看着白虎不顾自身伤情，奋力挣扎，谷嘉诚沉默片刻，轻蔑一笑：“你想去找他们报仇吗，可是你现在却连我这个人类都打不过。”
被戳中锥心之处的白虎瞪大了眼，发出怒极的悲吼。
谷嘉诚步步接近，接着道：“你以为我想拦你？不，我不过遵守与你的父亲的约定，在你成年之前看好你，别死得那么不明不白而已。毕竟你也知道，你现在可比一只黑猫强不了多少。”
“你以为你这是去报仇吗？你这是去找死，百年后我俩都在黄泉，面对你的族人，你羞愧悲愤，我言而无信，岂不丢人现眼？”
谷嘉诚逐渐走到他身旁，低头温声道：“不如我们也做个交易吧，我保你到你成年之刻，你助我降妖除魔。”
“成年后你有凶猛神力要去复仇也好，重振白虎族也好，我不想管，也没命管。在此之前，我们就互相利用，岂不两全其美？”
谷嘉诚从地上抱起小猫咪，一手托住他，另一只手细心地拍去他身上的尘土。黑猫静静趴在他肩窝处，忽然张嘴一咬，又被弹落地上，发出砰的闷响。
谷嘉诚错愕地看着他，良久，蹲下捏住他的束缚铃，念诵出一段咒文。随之再次抱起小黑猫，把自己白皙的颈脖放到他的嘴边，道：“咬吧。”
白虎一时反应不过来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皙白好一会儿，然后轻轻地闭眼试探咬上，感知到让身体害怕的反弹没有出现后缓缓睁眼，呜呜地啼哭出声加深了力度。
虎牙磨着他的皮肤并没有出血，他猜对了小黑猫无意再攻击，只是带着不甘和委屈不愿就这么无声地接受了这种窝囊的交易。
谷嘉诚察觉自己的皮肤不断滴落温热的水珠，什么话都没说，只轻轻拍抚着小黑猫的背部，像安慰小婴儿一般柔软。
03
幽梦云生。
整整一日在山脚下的荷塘，为山下村民清理水怪的大阴阳家，疲惫不堪回到房中准备睡个昏天暗地。
在看到床榻上布衾下那一大片拱起，谷嘉诚愣了愣，带着脑海中跳出的匪夷所思走过去一把掀开。
只见床榻上像猫咪一般蜷缩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十五六岁般大的少年，身上还带着没有完全治愈的伤痕。他双目紧闭着，在布衾被掀开的一瞬间眼帘颤了颤，亮黑的耳尖竟好像慢慢染上了一层粉色。
谷嘉诚没有问他是谁，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床榻上，反而一脸好奇地说：“你不是白虎吗，皮肤怎么这么黑。”
紧张假寐的少年也没想到他一开口竟是问这种让人无语的问题，思索一番也不知怎么作答，干脆微鼓双颊，道：“哼！”
谷嘉诚无声笑着，在床边坐下，道：“既然你现在可以说话了，那么就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唤你小猫咪。”
床榻上少年一下子坐了起来，没想到人型时眼珠竟是深不见底的黑，加之他习惯性说话直视对方的眼睛，看久了像要被他吸进去一般。
“我才不是猫！我……我也没有名字，”少年有些许失落说道，“我们白虎一族，成年那天获得白虎神力，领袖才会赐名的。”
他眼睛黯淡道：“我这辈子估计都不会有名字了。”
谷嘉诚点头，道：“没有名字那你便自己取一个，你想叫什么？”
白虎恼火这个人一点都不懂抓重点，故意作对道：“我想叫你的名字，你给我吧。”
此话一出，谷嘉诚便兀自站起了身，并不回应他。自顾走到砚台处，拿起毛笔，在宣纸上涂涂写写。
白虎意识到他这是准备画符修炼，不愿搭理他了，心中瞬间涌出了慌乱和委屈。快步走到他背后，犹豫不决地想伸手拉一拉他的衣袖，谷嘉诚突然转身，手举两张大字，对他道：“这两个字怎么样？”
“……”
见他愣神，谷嘉诚自顾自解释道：“尔性单纯，心思直爽，在此世间难免需谨言慎行，故而去其言，已示戒律。嘉成，从此以后，此名便属于你了。”
这世上的震撼有许多种，有许多人会因宏伟的场面感到震撼，但往往最震撼内心，或许只是一个寻常的场景、一番话、一种用心。
白虎瞪大双目，看着谷嘉诚的嘴一张一合，眼中慢慢涌现一层水润，显得眼睛更亮了，最终他也讲不出什么话，只是略显僵硬地点了点头。
谷嘉诚看着他不自然的反应，寻思道：“嘉成，你认识这两个字吗？”
预料之中的摇头。
谷嘉诚叹息了一声：“唉，明天开始我先教你习字吧，我们今日就早点歇息了。”
说着麻利地收拾了书桌，脱掉外衣，就打算上床就寝了。谷嘉诚在黑暗中看着还在发呆的少年白虎，道：“嘉成，你上不上来？”
他唤这两个字竟如此寻常自然，就像他们相熟已久，就像这两个字从白虎一出生就安在他身上一般。
僵硬化石的少年终于晃了晃身子，一道耀光化作黑猫，无声无息跃上床榻，在触碰不到谷嘉诚的角落处蜷缩好，一动不动。
谷嘉诚对着黑猫背部，轻声道：“嘉成，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一声不响。
“好吧，晚安了，嘉成。”
＊
听着耳旁逐渐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黑猫睁开了蓝瞳。其实他心中想问的疑虑有一卷宗书那么长。
为何要冒着被神界追杀的危险救他。
为何他要与看似恩爱和睦的妻子分房而睡。
为何……要把名字那么轻易地给了我。
他身为阴阳家，不知道，名字，既是最短的咒语吗。
04
两年后。
在人神魔三界共处的这片大陆上，人作为最弱小的群体，一向是被保护与欺凌的对象。
然而在此之中，却有一族拥有强大灵力，精通占星通灵、御魔降妖之术，那便是一代比一代灵力强大的阴阳家昆弥谷氏。
昆弥谷氏九代单传，继承者会从父辈那儿传承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所有灵力，传到这十九代，已经可以同修仙者元婴修为媲美了，传闻都说阴阳家一族在不久的未来最终也会得到飞仙，位列仙班。他们却从来都只是安分守己，为寻常百姓驱魔辟邪。
要说这昆弥谷氏最新一代家主谷嘉诚，为人仁义，年轻有为，不管百姓受邪灵所扰还是仙家各派除魔人手不足，力所能及之处都会去帮忙。所以不光百姓崇拜他，修仙者也愿与他交好。
你要随意在茶水客栈向路人打听这位家主，得到回答如下：一身宽大黑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肩上标志性悬挂一神秘黑猫，据说有驱邪降魔之力。
你要再细致打听这位家主姓甚名谁，竟无一人答出，原来这位家主为人低调，出门在外仅以昆弥谷氏自称，从不报上姓名，这时间一久，百姓们便纷纷记不得他的真名，统一尊称他为昆弥君，或亲昵地唤一声谷君罢了。
＊
谷嘉诚行走在夜色中，正踏上返回幽梦云生的路程。路上竟偶遇多名修仙者，神色匆忙往他背道的方向而去。谷嘉诚一路听见许多熟稔的名称，不禁低头看向在他怀中熟睡的黑猫，随手拉上宽大帽身，加紧了步伐。
路上竟撞上一人，谷嘉诚连声致歉打算离开，却被那人抓住了肩：“阁下不是昆弥君嘛？”
谷嘉诚一看，是在除妖时有过几面之缘交情还不错的一位修仙者，然而想了好一会儿没想出名字，只好道：“竟是仙人，幸会幸会，不巧今日谷某有要事赶往，不能与仙人好好叙旧，改日必定登门拜访。谷某在此别过。”
“咦，你竟然不去麒麟山一齐捉拿凶神白虎？”
修仙者见谷嘉诚无动于衷，便解释道，“看来你是有所不知，听说这五年前逃脱的白虎余孽就在不远处麒麟山上，众位门派都派出强者抓拿白虎，只为献给神兽之首朱雀大人，与之交好。”
“当然以我的修为是不可能抓得住神兽的，所以很多人也与我一般打算去凑个热闹，能有幸见证这等大事也是妙极，昆弥君你真的不来吗？咦，你怀中原来有只黑猫？”
修仙者被谷嘉诚怀中缓缓醒来，正拱腰舒展身骨的黑猫吸引，眼见黑猫蓝瞳流动，身型优雅，竟是此等美妙之物，忍不住道：“昆弥君，我黑猫见多了，竟没有见过这般负气含灵，还有驱邪降魔之力的黑猫，你在哪儿驯服的？我也去抓一只。哎哟哎哟！！！”
修仙者想伸手逗弄黑猫，没想到竟被狠狠咬了一口，就算有心想用法力击退，人家主人还在这儿呢，一向的好涵养只能让这位可怜的修真者眼巴巴盯着谷嘉诚。
谷嘉诚强忍住嘴角的笑，轻抚黑猫的头，道：“嘉成，这个不好吃的，等下我给你喂你爱吃的龙珠果。”
黑猫愤愤不平，再用力咬一口，感觉口中铁锈味确实难吃，嫌弃地松开了，往地上呸呸一吐。
修仙者无语地盯着黑猫，谷嘉诚朝他拱手道：“仙人实在对不住了。嘉成不是我的式神，是我的吉祥物，这世间也就仅此一只。谷某还要赶路，就此别过，再会再会。”
05
谷大家主最近发现他的小猫咪有心事了，具体表现在他很长时间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又在自己忍不住回头瞧他的时候自以为不经意地转开了视线。
谷嘉诚起初以为他是听了那些关于白虎的传言，又重新燃起冲动复仇之心，颇为担忧了几日。
直到一日谷嘉诚观测到白虎在目睹他咬破手指与新收的式神以血结契，突然一亮的眼睛，心中便如明镜般明了。
＊
白衣少年手捧海榴糕与热茶的托盘在谷嘉诚案桌前放下，不经意道：“谷啊，这是夫人让我拿给你的。”
谷嘉诚抬头看到那几团焦黑的块状，道：“嘉成，就算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也不能这般抹黑我夫人的厨艺的。”
少年泄气道：“好啦，是我做的行了没？还不是每次我说是我做的你都不吃。”
“我只是惜命。”
嘉成瞪他一眼，作势想把托盘抢回来，却又犹豫了，闷声道：“你真的不吃吗？”
“吃。”
谷嘉诚颤巍巍伸出手，暗暗运起灵力，防止毒发身亡。
少年一下子笑出虎牙，握着拳头发誓自己一定会勤奋练厨，不久后定能做出佳肴美食，减轻体弱的伍氏的负担，谷嘉诚点点头，心中腹诽，那估计得等到我下一世了。
吃了一块后谷嘉诚竟似睡非睡地靠在桌案前闭目养神，白虎心知是药效发作了，此时他必然全身无力。
＊
下定决心，在电光火石间握住他的左臂，一道耀光乍现，白虎化为真身，张嘴想咬上谷嘉诚的手腕。谁知沉睡的谷嘉诚却一下子睁开了眼，不慌不忙轻念咒语控制小黑猫的动作，手轻轻一抽躲开了。
谷嘉诚漫不经心道：“嘉成，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白虎慌乱答道，却闪电般进击他另一只手。
谷嘉诚一下子避他十步外，摇头道：“嘉成，我知道你想什么，我是不会与你结契的。”
白虎嘉成没想到自己暗暗思虑多日才做出的抉择一下子被看透，还被拒绝，受伤道：“为什么啊！”
谷嘉诚淡淡道：“不为什么，嘉成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交易，我不过是你真正成为顶天立地的神兽白虎前的一个过客，结契认主这种事完全是拉低你的神格，完全没有必要。”
“我不在乎！”
可是我却不能不为你在乎。
谷嘉诚太了解他的小猫咪了，他根本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坚强无畏，他的内心那样柔软重情。
这两年来并肩作战，他们之间的牵涉早已超过了当初所谓的交易关系，然而这每靠近一步都是毒药，只会在自己一命呜呼之后化作成倍的利刃，刺向小猫咪的心口。
毕竟在神兽的生命长河中，从来不需要人类的陪伴。
“嘉成，你好像也忘了我不过区区人类，短短数十载生命。跟你长宏如天际的寿命相比，不过云烟。就算我们结契了，能改变什么呢？”
谷嘉诚顿了顿，冷声道：“况且，我根本不需要你。”
一道闪光黑猫重新变成十六岁的白衣少年，他的脸上看似遭受了强烈打击，竟然一动不动地倔强看着他。片刻后，滴滴晶莹从眼角滑落。
谷嘉诚叹了口气，似乎认识少年后他都快把这一世的气都叹完了。
每每想稍稍拉开距离，又无可奈何地作出退步，他轻轻走过去低头擦拭少年的眼角，只见随着他的靠近更多泪珠掉出。
他别无他法，只能习以为常地张开双臂搂住少年，一手搂腰，一手捧头，把少年的头放到他的肩窝处，道：“结契不行，咬咬出气还是可以的，是我对不起你，咬吧。”
白虎嘉成毫不客气咬上他的颈脖，甚至因为激动罕见地咬出了血。抱着任他宣泄，一动不动稳如泰山的人，少年心中暗暗作出一个决定。
06
月光斑驳，落映在窗台。
黑猫从窗台一跃而入，一根银针掉落地上的声音也没有发出。他静静看着床榻之人宁静的侧脸，心里胡乱想到要是他人在这个距离靠近他怕是早被警醒了吧。
他紧紧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心知再犹疑就要错失时机了，把心一横堵上了床榻之人嘴唇的柔软。
本想只将强行结契之物渡于他的口中，谁知触上那片柔软，少年全身就像被静电略过，心里热热麻麻，着了魔般舍不得离开这样一张温暖的唇，甚至不自觉偷偷伸出舌尖，小心翼翼探入双唇之间。
谷嘉诚被一片温热和刺鼻的血腥味惊醒，当他睁眼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他甚至来不及反应白虎作出的行为，第一次对他厉声道：“嘉成，你给我灌的是什么！”
看着双颊通红一言不发的少年，谷嘉诚感受到体内源源不断的灵力充满活力的翻腾，心中的疑惑变为肯定，谷嘉诚激动地抓住少年的手，对着他的双瞳怒道：“你竟然给我喂你的心尖血，你以为这世上是有多少人，想得到白虎那喝下便抵一个化神修为的心尖血，你就觉得自己可以这般糟蹋浪费吗？”
白虎倔强道：“我才不是糟蹋浪费，我知道了神兽认主不是一定要契约者发出，我也可以，只要你不抗拒排出，契约就能达成。”
“我都说了我不会与你结契的！”
嘉成突然反抓他的手腕，歇斯底里道：“你根本不懂，谷嘉诚！”
“你不懂结契对我意义有多重要，我已经没有家人了，现在也时刻担心害怕你觉得被我连累就把我抛开丢弃，只有结契才能……”
才能让我觉得，这世上，起码还有一个人，是我的归宿。
“谷嘉诚，我不在乎你的寿命长短，你活着一天，我就守你一日。等你百年归土后，我复完仇就回来，继续守护你的后代，守你昆弥谷氏千年无忧。”
两人对峙良久，瞪大双眼谁也不放过谁。
直到大阴阳家看到前面之人双眼越发红润，眼眶液体打着转却倔强得抬了抬下巴不允许它掉落。
良久谷嘉诚又是一声叹息，输了，又输了。
＊
他嘴里嘟囔道：“谁敢扔掉你这暴力猫呀，不怕被你咬死啊。”
心里也明白让天性骄傲的白虎剖开心脏，赤裸裸地展现自己的害怕与懦弱是多么不容易，再拒绝就太不知好歹了。
在白虎嘉成想伸爪挠他前，他抬手咬破自己脉搏处，把流血的手伸到呆滞的少年面前，道：“舔舔。”
少年温顺地依言伸舌舔了舔，略显无措道：“你不用划血也行的，只要一方以血为契便可……”
“那不行，有来有往这才公平。”
瞬间一个圆形星盘围绕着两人而转，嘉成注意到这与谷嘉诚一般结契的图样相比更加复杂，仪式也更为持久。
因为白虎嘉成不知，这是阴阳家最高级的主式神契约。
星腾消失，良久，谷嘉诚手指轻抵太阳穴，苦恼道：“唉，以后你就是我的主式神了，地位与我相当，要是你不愿听我的指令，我也奈何不了你。”
“我竟然把你这种只会乱咬人的无能猫作为主式神，说出去也实在丢人致极啊。”
说出的话虽欠揍，笑容却如十里春风一般暖人心扉。暖得少年也不跟他计较了，兴高采烈地化作黑猫抱上熟悉的颈脖。
＊
黑夜中，黑猫贴着温热的身躯，在他肩窝处寻找到自己熟悉的睡姿缓缓睡去。
这是白虎嘉成这一世唯一的隐瞒与欺骗，他没有告诉谷嘉诚，其实白虎认主，也是分层级的。
其中以心尖血最为郑重珍贵，这是代表，这只白虎，一世只认一主。
当契主受伤时，痛感便会一分为二，一半由他承担。同时，他也可以永远感知契主的灵魂，即使这个灵魂遁入轮回，他也能一直一直，一世又一世地寻回他。
-未完待续-
猜猜我下次什么时候更新？（不要脸）